“三寶在心中，每個人都有。”---訪快慧比丘
(拙文蒙《普门》杂志收录)
“對苦要觀念，對集要放下，對滅要明白，對道要修。”
兩年前的某一天，在糊裡糊塗的情況下，和几位法侶到華聯花園友來山莊親近善知識。到達那兒，我們就從遠處看見一位出家人在佛殿中來回行禪。我們一行人呆立在一旁，不知是否應該上前打擾。
出家人走著走著，忽然停下腳步，抬頭望著我們。半餉，老人家笑瞇瞇的問道：“你們來做甚麼？”我們恭敬地向尊者說明來意，並請他為我們開示法義。
“呵...開示......”尊者歪著脖子，摸摸頭蓋，然後為我們開示了以上一句話，然後接著說：
“我說的這個是四聖諦法，現在已經沒有人要說了，因為沒有行情... ...”語畢，這位慈祥的老人家逕自哈哈笑了起來。
這是我頭一回見到快慧比丘(rev. Javana)。知道bhante的人，有的稱呼他阿姜，有的稱他龍浦。而我們習慣稱呼他bhante。初次會面，bhante說的法我是一知多半不解，只是他笑的時候我也總是跟著傻笑。但是，自此以後，每回bhante來到此地弘法，我都有股不自禁的力量，無論如何都不想錯過供養，還有親近這位善知識的機會。
Bhante是土生土長的吉蘭丹人。說起他少年時代的故事，他會告訴你，小時候的他對科學有濃厚的興趣，奈何家境條件並不允許他繼續往這一方面專研發展。
“有一天，我的媽媽問我要不要出家。我說：要出家也是可以，不要出家也是可以。後來，媽媽帶我去出家，我本來以為只是出家7天，卻沒想到就這樣出家了41年。”說著說著，bhante雙手按著頭蓋，皺著眉頭嚷道，“我就這樣子被佛捉住了！”說罷便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。
Bhante的中文不比英文說得流利，且帶有濃濃的福建鄉音。但他的幽默透過簡單詞句，總帶出發人深思的法語。我想，這是許多青少年喜歡親近這位老人家的緣故吧。而bhante說法教禪的嚴謹態度，攝受了不少老菩薩許多年來仍追隨他習禪修行。
Bhante長住丹州小山林禪修中心，每年都會應邀到隆怡檳島等地巡迴弘法教禪，讓更多人能在他的禪句法語中受益。Bhante常掛口中的“bukit”，指的就是小山林禪修中心。那是一位善居士捐獻的土地。為了提供道場讓辦道及求道者修行，小山林從開山闢壤，至拓建成今日設備齊全的森林道場，一草一木都可謂得之不易。讓人感佩的是，道場里一石一磚，許多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老人家親力親為完成的。
尊者常常會問我們甚麼時候要去bukit，而我們總覺許多俗務纏身，生活中障礙重重。去bukit？我總支支吾吾，會去，但不知是何年何月。
Bhante慈悲的說：“要想，常想才會去做。”我說，怎麼辦啊？我整天只是想，可都沒實踐啊！“那是因為想得還不夠，太少！要多想，想一兩回沒做，你就再想十回廿回，還不去做，再想卅四十回，直到你去修為止。”Bhante斬釘截鐵地說。
要怎麼修呢？“研究障礙。要解決障礙，修波羅蜜，行六度。度自己的心，度其他人的心。”尊者法語一脫口，仿如滔滔江水般欲斷不能。“修行要布施。布施度貪；持戒度痴；忍辱智慧度嗔；禪定度不確定的心。”語鋒稍轉，老人家接著說，“真真度假假，出家度傻傻... ...”
“你們不要出家？要出嫁？要嫁給老虎！我怕給老虎吃，所以不要出嫁，要出家，我出家去和老虎一起住！哈哈！”
Bhante興起總是不忘調侃我們，接著說道，“舍能去偏心，舍大乘小乘，度‘我的’。有舍才能舍‘我’，‘我的’。我們天天在分你的、我的、他的。我們天天在打搶這世間的東西。真正這世間是空的，沒有任何東西屬於誰，都是空來空去的。”
問尊者我們是否需要擇地而修？“心弱就要；心若強，自己的心就是道場。”尊者侃侃分析，“道場有三：一是心，二是地球，三是人類所造做的，像極樂寺、佛教會，還有... ...”
“Bhante，還有bukit！”
“哈哈，對喔！還有bukit！”慈悲老人無怪我們岔嘴插話，繼續耐心解釋，“第三道場依靠第二道場存在；第二道場則依靠第一道場存在。若第一道場，心在斗，那第二個地球就有鬥爭，依附的第三道場也難免紛爭。所以，唯一不斗之法是放下，看開，let go......”
“哦，聽起來好像很容易呵？”尊者歪著腦袋，笑笑的自問自答，“放不下、看不開，因為無明，沒有智慧。肉眼雖睜開，可是法眼、慧眼、天眼和佛眼還在睡！”
“要修智慧，就要三學。多聞多思，自然多修。聞就是聽法聽經；思即正思惟。當恐懼憂慮產生，心怖畏、擔心這、害怕那；想要這樣、想要那樣；想和別人比較，這時就要用到正思惟。正思惟是想放下、不報仇、不害。聞，思多了，智慧就能產生。”
常常懊惱自己沒慈悲心，生氣自己生氣別人？尊者打趣地說：“生氣好啊！生氣才有力做工；沒有生氣就沒有力。慈悲太軟，沒有力做工。”說罷搖首擺腦，晃晃身子，然後習慣性地歪著脖子，像想到了甚麼有趣的事而哈哈笑了起來。
愚鈍的我戇呆戇呆地笑對尊者。尊者繼續解釋道，“正思惟，要念無常，念知道。生滅生滅一再發生，如果能一直保持在滅，就不會生氣了。看佛吧，看佛不會生氣，不要去看人。佛是空，空等於有。人不空，所以忙，因此整天沒有空！”
“看無常、苦、無我，生老病死誰也躲不過，包括你，還有你討厭的人，那你為甚麼還要討厭他？”
“Bhante，我們常常會想過去的事。”
“不好的事，想了就會灰心。所以要觀念，念知道知道。如果還是要想，你就罵，罵自己的心，呼喝它，叫它乖，叫它聽話。它不聽話就是魔。那個魔還是要想，你進水房（洗手間）敲它，敲到它聽話，乖乖！”
“Bhante，敲死了，怎麼辦？”
“哦？是喔，會死哦！哈哈！”老人家說著，還鎖起眉頭，精伶古怪的笑了起來。語氣一轉，他認真的說道，“想過去想將來是因為沒有戒律，沒有戒律就要觀。有觀念，四聖諦就有起來；四聖諦有了就會有八正道，有八正道就有三十七道品，有觀念，八萬四千法門都有了。所以，對苦要觀念，對集要放下，對滅要明白，對道就要修！”
敬嘆尊者毅然出家，反觀凡夫俗子的我千絲萬縷，糾纏不清地綑綁著。尊者輕拍胸口說，“熟了，就會出家。”攤開手掌，“不熟，就要繼續行善，修波羅蜜。像水果，要經過風吹雨打，烈日照耀才能長大成熟。人也一樣，要持續行善，因緣成熟了，就可以了。”
我們慚愧地覺得想很容易，做卻很難。
“那是因為不夠苦，智慧不產生。苦夠了，飽了，人才會去修，智慧才會產生。”他笑笑的說，“我苦夠了。”
最後，請教尊者如何堅定自己對三寶的信心。尊者指著心，毫不猶豫地說道，“三寶在心中，每個人都有。不用去懷疑，也不需去相信。你看見它了，它就在那裡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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